这所古代顶级名校，令历代文人心驰神往

白鹿洞书院开设于中晚唐，办国学于南唐。据清同治版《星子县志》载，“南唐升元中，即鹿洞建学……号曰庐山国学”。到宋代，白鹿洞书院更成为四大书院之一，且号称天下书院之首。

千百年来，无数圣贤和文人墨客涉足于此，或主讲，或游学，或朝圣拜访，或参观题刻，薪火相传，几无断绝。在中国教育史甚至中国文化史上，白鹿洞书院成为一道无法忽视的学术景观。那么，白鹿洞书院为什么让无数先贤如此神往？

白鹿洞书院。李学军/摄

得江山之助

仁者乐山，智者乐水。名山秀水往往能感发性灵，是读书养性的最佳去处。刘勰《文心雕龙·物色篇》说，“山林皋壤，实文思之奥府”，诗文要得“江山之助”。刘基《若上人文集序》曰：“世谓山水之佳有助人之才，发人之奇，是故名山胜地必有文人秀士出乎其间。”

白鹿洞背靠有“山水灵秀之气”的庐山，最是“文思之奥府”。李白曾感慨庐山的“峻伟奇特”：“余行天下，所游览山水甚富，峻伟奇特鲜有能过之者，真天下之壮观也！”白鹿洞书院在庐山五老峰下，诚如胡俨在《重建书院记》中所说，“白鹿洞在南康庐山之阳，五老峰之下，山川环合，林谷幽邃，远人事而绝尘氛，足以怡情适兴，养性读书，宜乎君子之所栖托，士大夫之所讲学焉”。

白鹿洞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，成为历代文人士大夫向往的理想场景。独对五老峰，枕流贯道溪，身处清幽奇秀的山水之中，远离世俗的喧嚣，身心得以静养，哲思得以催生，文情得以感发，一切自然而然。

元代刘将孙说：“东坡于庐山，乃先自誓不作诗，偿非数篇凑偶于不得已，岂不有恨哉！”苏东坡于庐山，初无意作诗，不得已咏诗而成千古绝唱，正是因遇山水而有感而发，由性而生诗情哲思。名山胜水好读书，从某种意义上说，正是庐山这座天下名山成就了千年白鹿洞。

白鹿洞书院春风楼前的朱熹塑像。李学军/摄

为学以修其身

人为什么而读书？这是自古以来读书人首先面临的“灵魂之问”。白鹿洞自从以“洞”命名以来，就与读书相关联，在其发展历程中，始终秉承“为学以修其身”的理念。

据史籍载，唐代李渤与其兄李涉于洞中读书，驯一白鹿自娱，白鹿洞因此得名。读书洞中，又驯白鹿，这是多么富于诗情画意的场景！读书是为了修身养性，驯鹿也只是自娱而已，并没有任何功利性的目的。白鹿洞这一诗意的出场，为后世学子塑造了很好的精神原型。这一精神在朱熹主持书院期间得到最好的体现。

南宋淳熙六年（1179），朱熹知南康军期间，主持修复了白鹿洞书院。朱熹说：“前人建书院，本以待四方友士，相与讲学，非止为科举计。”他制定的《白鹿洞书院揭示》明确：“熹窃观古昔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意，莫非使之讲明义理，以修其身，然后推以及人，非徒欲其务记览、为词章、以钓声名取利禄而已也。”

其间，有一场学术史上非常有名的讲学，也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精神传承。淳熙八年（1181）春天，陆九渊到南康拜访朱熹，朱熹请陆九渊登白鹿洞书院讲席，为诸生讲《论语》中“君子喻于义，小人喻于利”一章。陆九渊的讲课，让朱熹听得热血沸腾，“说得来痛快，至有流涕者。元晦深感动，天气微冷而汗出挥扇”，“听者至有泣下，熹以为切中学者隐微深痼之病”。

一场讲学，影响竟如此之大，就是因为切中时弊。在许多世俗人眼中，万般皆下品，唯有读书高，读书只是获得功名富贵的手段而已。义利之辩，关乎士人出处大端。

白鹿洞书院秉持读书只为修身养性的精神传统，为后世无数学人颂扬赞叹。翁方纲在《白鹿洞书院示诸生》中说：“石坊题国学，名义非夸诩。”谢启昆在《谒朱文公祠二十四韵》说：“经纶皆实效，诚正岂空言。”

靖道谟《白鹿洞赋》评价道：“振大儒之木铎，发人心之天良。”他们都看到了白鹿洞书院精神的核心所在。宋代，书院重精神而日兴；明清时期，生徒志在科考而精神渐失，书院日渐式微。

白鹿洞书院内的东碑廊。李学军/摄

聚四方俊秀

在学术上，白鹿洞书院有自由开放的传统，不主一家一派。书院经常延请一些学术大师来讲学。我们知道，朱熹和陆九渊学术思想分殊迥然，朱熹却邀请陆九渊来书院讲学。两个长期争辩的学派同台讲学，体现了书院开门办学的风气。

白鹿洞书院选聘“洞主”要求“道高德厚，明体达用者”，思想开明通达是主要条件。白鹿洞书院建有“先贤祠”，祭祀对兴建书院有贡献的人物和主持书院讲学的山长或名师，如唐代的李涉、李渤、颜翊、李善道、朱弼，宋代的明起、刘元亨、刘渔、刘恕、陈璀、黄异等。这些人思想都比较开明通达，由这些人主持书院事务，自然形成一种自由的学术氛围。

从日常教学来看，白鹿洞书院教学的主要内容是儒家经典，当然过于狭窄，但书院导师为了给生徒讲学，还结合自己的研究心得编写讲义、讲稿。这些讲义后来往往成为重要的学术著作，如朱熹《白鹿洞书院讲义》。

在具体的教学过程中，白鹿洞书院也注重学生自学和师生论辩。书院招收的生徒来自五湖四海，有教无类。据清康熙版《白鹿洞志》记载，“书院聚四方俊秀，非仅取才于一域。或有友朋，闻风慕道，欲问业于此中者，义不可却”。甚至远近村民也时常到书院来“旁听”讲学，常常有“谈经讲学一时盛，聚士不下千百人”（伦品卓《白鹿洞歌》）的盛况。这些都是学术自由和开放办学的具体表现。

康熙年间曾任江西巡抚的宋荦在《庐山诗》中说：“洞古之国学，肇兴自南唐。”国学白鹿洞，传承千百年，其中缘由值得我们好好思考和总结。